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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、马克思的历史科学论
马克思的历史科学论
我们现在进入第八条,这第八条的讨论,也就是我们整个课程的第十讲。我们现在把《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》第八条写在这黑板上,这第八条也很短,也就是两句话。第一句话: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。这是第一句话。第二句话:凡是把理论导致神秘主义方面去的神秘东西,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,得到合理的解决。
第八条讲的是,讲了马克思的哲学革命的一个方面的指向,指向什么?指向科学的革命,就社会科学的革命。现有的社会科学,包括我们今天仍然在学习和研究的社会科学,经济学、政治学、社会学等等,就现有的社会科学,都是《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》第八条所批判的对象,因为这些科学都是非历史的,没有历史性在其中的科学。
比方说经济学认为,它研究的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了,资本的逻辑。在经济学看来,资本主义经济关系,在资本逻辑中的经济关系是什么?人类唯一能够找到的合乎理性的关系。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、经济关系形成之前的人类社会,以往的那些经济关系都是非理性的,人类在错误中走了那么多年,几千年了,终于在经济生活的领域里边,物质利益关系的领域当中,找到了唯一合理的经济关系,它符合理性。那么这就意味着,符合理性的东西,必然是不朽的东西,是不是?把资本主义生产关系、经济关系,看成是不朽的东西嘛。以往是错误,历史的错误,终于正确,经济学必须以这个做它的前提,我研究的不是非理性的,人与人的物质利益关系,那是以往的谬误,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形成之后的,人与人的经济关系,是合乎理性的,因为它是合乎理性的,我就有一门科学可以研究它嘛,这门科学就叫经济学。经济学是理性的科学,是的,它必须这么看自己,是吧?所以所有的资本运动的规律,都作为经济规律被把握,而经济规律一定是合乎理性的规律。那么既然它宣布,它所研究的生产关系、经济关系,是合乎理性的,它等于宣布了什么?这种经济关系是不朽的,于是历史性不在其中。如果你还要把它否定掉,把资本主义经济关系否定掉,你回到了非理性的生产关系中去了,你在重复历史上过去的错误,经济学家都这么想。
这是社会科学中的一种,叫经济学,还有社会学呢,还有政治学呢,还有法学呢,这些社会科学都把它们研究的对象,看成是种理性的东西。政治学是门理性的科学,法学也是理性的科学,法的理性叫法理,是吧?社会学研究社会这样一个层面的存在,把它放在一个逻辑的框架里边,逻辑的构造里边去讨论,现实社会生活如果发生问题,社会学就告诉我们该怎么纠正它,让它重回逻辑,重回理性的轨道,那这叫社会学的作用。这一切就是我们今天都在学的社会科学,所谓 “social sciences”,它们都是什么?非历史的科学,把历史的结果看成是谬误,终于谬误结束了,人与人的社会关系,社会组织方式,都应该是理性的,人与人的物质利益关系,也应当是理性的,那叫经济学。整个国家要维护一个法的权利的体系,而这个法的 “right”(权利)的体系,也是理性的,法哲学特别重要,从法哲学当中,确认了每一项权利的法理在哪里,是吧?这种社会科学,关于自己是理性的科学的自我想象,被这第八条批判了。
我们看这是怎样批判的,看第一句话:社会生活本质上是实践的。这句话有啥意思呢?我们但学过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的人,都会说这句话,生活是实践的,等于没啥意思了,或者太简单,不,实践的概念是怎么用的,这个实践的 “不”,生活本质,都是大家在活动着,活动不等于实践,实践是创生或改变人与人的关系的活动,那叫实践。用英语来表达的,不要用 “practice”,而应当用 “praxis”。我们学过英语的朋友知道,实践可以有两个英文单词表达,一个叫 “practice”,还有个叫 “praxis”。我们掌握这两个英语单词,都可以把它翻译成实践,含义不一样。在 “practice” 当中,这个实践,这个英文单词当中所表达的意思是什么?应用,它的本意就是应用,以认识做前提的,这个意义上的实践是,把认识应用到活动中去,叫 “practice”,它没有创生或改变什么,只是以认识做前提,把认识应用于活动中,那叫 “practice”。而马克思讲的实践,也包括康德讲的实践,都不是应用,是创生或改变人与人的关系,既有的关系被改变了,就是既有的关系被批判,批判既有的关系,形成新的关系,在这个含义上的实践,用英语来表达是 “praxis”。你查英语词典吧,英汉词典,你就知道 “praxis” 还表示什么?艺术创作,艺术,艺术家是不是有所创造?在有所创造的含义上的实践,就是 “praxis”。所以我们对实践这个概念,做了说明,我们不是在应用的意义上,在一般活动的意义上讲实践的,而是讲创生或改变关系的意义上,讲实践的。
那么在这种理解当中,第一句话就充满意义了,社会生活本质上是实践的,什么意思?社会生活本质上在改变着既有的关系,要创造出新的关系来,是吧?所以这句话应该这样来解读,社会生活本质上是实践的,等于在说,社会生活本质上是自我批判的,社会生活自己批判自己的。社会生活并不是等待理论来批判它,然后被改变,以往的,在马克思之前的近代西方哲学,都认为什么?都认为社会生活之所以改变了,是因为理论改变,理论的改变带来了对社会生活的批判,所以康德是非常努力的,要指点一条理性主义的启蒙的路来,每一个人发挥自己的理性,就可以什么,发现现实生活中的谬误,把这些谬误清洗掉,社会生活就进步了,社会生活是这样的被改变了,进步了,来自思想的进步,来自思想更好的运用理性。而马克思说啥?你先不要说思想理论怎么改变,你思想理论不改变,社会生活本质上是自我批判的,它自己在改变自己呢。
就像我们刚才提到的那个例子,欧洲封建社会为什么会解体呢?并不是某种哲学理论指导出来的结果,某种了不起的社会天才,又有了一种新的理论,更好的学说,让欧洲社会改变了,不,而是什么?第三等级,一部分手工业劳动者,一部分商人,在他们自己的生活实践中,发现在封建关系中的劳动,是种桎梏。他怎么会发现?因为他自己积累起手艺了,他个人的工具,生产工具,跟奴隶制不一样,奴隶制,劳动者也是工具之一,跟其他工具并列在一起的,封建经济中的劳动者,他的工具是属于他个人的,手艺他就积累起来了,于是他在自己积累起来的手艺和工具的结合当中,他应该奔向一种新的生活,于是才发现,在封建关系下的劳动是一种桎梏,不是他头脑发现了,他感性的发现了,每个人都一样,一个手工业劳动者,他的手艺越来越好吧,甚至超过他师傅了吧,他还必须被师傅所规定和束缚嘛,不要人提醒他的,他自己发现了,这叫新的感性意识来了,那么社会生活就自然要变化,从行会中走出来的手工业劳动者,从地主的庄园中奔向城市的半农奴,都要奔向个人自由劳动,这叫社会生活的自我批判开始了,是吗?不是哲学的引领,也不是宗教的引领,比方说我们提到马丁・路德,是一个伟大的宗教改革家,这一点没错,他创立了新教,但是新教的基本原理,在基督教神学的历史上早就有了,你可以往前追溯到教父哲学的开创者,圣・奥古斯丁,他关于人对上帝的信仰,基督教的信仰的原则都是什么?个人主义的,但是这种宗教思想,这种教父哲学,并不能带来一个个人主义的社会呢,虽然他老早就表达过了,马丁・路德并不是唯一一个,第一人表达 “因信称义” 的人,为什么当初没用呢?表达了也没用呢?社会生活还没有开始自我批判叫吧。
所以一部人类的历史,究竟是思想史,是宗教思想史,还是哲学思想史,或是生产方式改变的历史?假如你确认人类社会的历史,是生产方式不断自我批判的历史,你就是历史唯物主义,你若认为社会形态的演变是,思想的改变造成的,或宗教思想的改变,或哲学思想的改变造成的,你就是历史唯心主义,这一点因此就明了了。这就是第一句话,社会生活本质上是实践的,于是科学应该做什么事?比方说社会科学应该做什么事?应该去什么?去理解、领会、实践,也就是,去理解和领会社会生活的自我批判。但是迄今为止的社会科学,偏偏没有这么做,他们怎么做的呢?他们是拿理性思维的范畴,去表达现有的社会生活,现有的关系,就把人与人之间的社会交往活动,放到范畴规定中去。
第二句话这么说:凡是把理论导致神秘主义方面去的神秘东西,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,得到合理的解决。那么现在我们看这句话的前半部分,把理论导致神秘主义方面,什么是理论的神秘主义方面?理论用自己的范畴,去规定社会生活,规定人与人的关系,换句话说,理论,社会科学的理论,把人的社会生活做了范畴的抽象,这就是马克思说的,理论的神秘主义方面。就现有的理论,不是社会生活规定出人的理性认识,而是理性的认识,带来这种当下的社会生活。理性的武器是什么?范畴思维,要明白这一点不难。现在的当代人类社会生活当中,社会科学显得特别重要,经济学、法学、政治学,这些社会科学,它整个理论体系是以一系列范畴建构起来的,经济学有一系列经济范畴,法学有法的范畴,政治学有政治范畴是吧,于是呢,我们就在范畴中生活了,范畴建构起事实来,“fact”。社会科学都认为自己首先是实证的,从事实出发的,你跟一个社会学家讨论,他会说,我们研究的对象是社会事实,你跟一个经济学家讨论,那么经济学家会跟我们讲,他研究的是经济事实,法学家跟我们讲,他研究的是法的事实,那么请问,经济事实、社会事实、法的事实,是怎么形成的呢?
我们以经济学为例子,经济学讲劳动与资本的关系,是一种经济关系,什么叫是一种经济关系呢?里边有两个范畴,一个叫劳动,一个叫资本,还有一个叫价值,三个范畴吧,那么价值就是什么意思呢?资本拿出其中自己的一部分,来购买劳动,这叫什么?价值交换,价值是经济学的核心范畴,资本雇佣劳动,一个经济事实,是吗?雇佣就是购买的意思,既然是购买,就没有别的超经济的因素起作用,资本家没有拿着鞭子,把你逼到工厂里干活,没有这件事吧,你来或者不来,我们是在市场上见面的,等价交换,你多少时间的劳动值多少钱,在劳动力市场上,是一个价格,根据供求关系调节出来的价格,所以资本家跟劳动者是平等交换,等价交换,所以资本雇佣劳动就是一个经济事实,这个经济事实并不是事情本身,事情本身是什么?不拥有生产资料的人,他只能出售自己的劳动,而拥有生产资料的人可以购买劳动,事情本身实际上就是,资本就是积累起来的,以往的劳动吧,在一个人手中,成为他所占有的东西,所有权是他的,这个以往积累起来劳动,就是一种权力,它可以支配不具备生产资料的,不拥有积累起来的劳动的人的时间,生命时间,所以这件事情本身是什么?它作为经济事实,不是事情本身,是凭等价交换,叫资本雇佣劳动,就事情本身是什么?资本正在行使它支配他人劳动的权力,这是事情本身。
请注意,现在许多人认为这不对,我们当然是跟雇主平等的,雇主可以炒我鱿鱼,我也可以反炒鱿鱼,这倒也对,有的人还裸辞了嘛,年轻的(人),那么就是我炒了老板鱿鱼,不是平等的嘛,问题在于什么?你炒了老板鱿鱼,你手中拥有资本吗?你拥有资本,拥有足够的生产资料,资本就是生产资料的货币形式嘛,你拥有这个足够的资本,你才可以不再被人家雇用,你可以雇佣别人了,如果这个前提不存在,你炒了老板鱿鱼,你就等另外一个老板来雇佣你,还是这件事吧,人与人之间的活生生的,感性的权力关系,被经济学的范畴遮蔽了,这个范畴叫价值,然后等价交换,经济学理论有种种的范畴,经济范畴,核心范畴就是价值,然后从中引出了其他的范畴,工资、利润、利息、地租等等,都从这个价值范畴当中可以推演出来的,构成一个范畴的体系,那叫经济学理论,范畴规定出生活来了,这就是经济学理论,经济范畴规定出人的经济生活来了,这就是经济学理论的神秘主义的方面。当代人,都在这种理性的形而上学中的,或者说我们都是理性的唯心主义者,唯心主义不用灌输的,不用灌输给你,你就这样生活的,因为你在范畴规定中,理解了社会交往,你把范畴当成是社会生活的基础。
我举个虚构的例子,假定有一对夫妻,丈夫是经济学家,妻子是法学家,两个人结婚了,他们各自在自己研究的领域里,达到很高的造诣,丈夫是纯粹的经济学家,妻子是纯粹的法学家,那么结婚了以后,就面对共同的家庭事务了吧,“family affairs”,那么这两个人要讨论吧,这件事情该做还是不该做,如果该做,该怎么做,就共同面对的家庭事务展开讨论,你想象一下,他们将怎样开始讨论?丈夫先开口说话,跟妻子讲这件事情我们该不该做,如果该做,该怎样做,恐怕得先解决一个前提性问题,妻子问他什么是前提性问题,丈夫说我们先要研究一下,投入与产出,成本与效益,因为他是经济学家,马上把经济范畴拿来了,然后妻子说不对,你搞错了,你所谓前提性问题并不是前提性的,比你所提的问题更根本的,才是真正的前提性问题,是什么?义务和权利,先要搞清楚义务和权利的问题,才能说,才能讨论,谁投入,谁获得产出,谁付成本,谁分享效益,这是不是先要讨论义务和权利的关系吗?所以法学家认为,我们讨论社会生活的问题的前提在哪里?权利和义务的问题,经济学家认为,我们讨论社会生活问题有个前提性问题,投入与产出,成本与效益,那么他们就这么争论吧,争论了两个多小时,你知道吧,这两个多小时的争论,偏偏没有触及到 “family affairs itself”,没有触及到家庭事务本身,那个家庭事务本身被遮蔽了,变成了范畴的讨论,太有意思了,这是我们当代人的生活,社会生活就这样。
当复旦大学跟我王德峰签合同的时候,我就感受到,哦,这张合同里面有两套范畴,一套叫经济范畴,同意吧,复旦大学是甲方,我是乙方,是吗?这合同的内容你去读一遍嘛,经济范畴进去了吧,我在合同里,我被聘任的,聘任到某一个岗位上,这岗位上,在合同有效期间里边,我必须投入什么?我必须教什么课?我必须研究什么?新发表多少论文?规定了吧,那么在这个合同有效期内,我做到这一点,甲方他该给我多少工资?讲清楚吧,岗位工资,岗位津贴也写清楚的,这是经济范畴了吧,然后甲方或乙方任何一方,如果违背某一个条款,他要承担怎样的责任?权利和义务,乙方的权利也被规定了,各自的义务也讲清楚了,法的范畴也进来了,终于我面对这个合同,各位知道我在想什么?什么是我王德峰跟复旦大学的真实关系?什么是事情本身?想一想,是经济的事吗?是法的事吗?不是,复旦大学培养了我,是吗?我在复旦大学那里研究哲学,哲学是我的人性的爱好,我就偏喜欢空空的学问嘛,哲学,而复旦让我进去读书,培养了我,研究生毕业让我留校,我加入这个学术共同体,复旦大学是我的家,是我的精神的家园,哪里是甲方和乙方?我怀着对复旦的感恩之情,尽我的努力去研究学问,尽我的努力把课讲好了,希望学生超过自己,来推进我们这个民族的思想的事业,其中有一方面就是哲学,我想所有专业的教师,跟复旦的关系都是这样,物理学是个学术共同体,化学也是个学术共同体,我们整个民族的学术进步,文科是精神家园,哲学、史学、文学的研究和教学,是我们民族文化精神的传承,是我们民族的科学的进步,这就是 “university”(大学),它不是甲方,在其中工作的人不是乙方,在社会科学的范畴规定中,这一切都被遮蔽掉了,所以当我签这个合同的时候,内心无限悲凉,于是接下去完全可能发生种种事情,其中包括,某教师认为复旦跟我签这个合同,不行,外一个大学给我更高的薪水,我去了,这里辞了,多吧,这种事情太多了,某些大学觉得你是个重要的学者,向你伸出橄榄枝来,许你房子,许你更高的岗位津贴、研究经费,然后你去吧,中国的学术事业,终于成了这样一个模样,把社会科学导致神秘主义方面去,一种范畴规定,理性规定,是生活的基础吗?不,是抽象,完成了一种抽象,事情本身被遮蔽了。
我用的 “事情本身” 这个语,来自胡塞尔,胡塞尔的口号是什么?回到事情本身,而现今的科学都是从事实出发,然后胡塞尔有一句非常有意思的话,近代以来的欧洲,只见事实的科学,导致了只见事实的人,我们听听蛮好嘛,应该科学从事实出发,然后我们就只见到事实,不是对了吗?只见事实的科学,就西方近代以来的科学,导致了只见事实的人。什么叫只见事实?没有进入事情本身,因为事实是被范畴建构的,经济事实由经济范畴建构,社会事实由社会范畴建构,法的事实由法的范畴来建构,我们就活在范畴中。
那么下面就要问了,人类的科学,社会科学理论,为什么会这样呢?为什么会有它的神秘主义的方面呢?它是被神秘的东西带来的,导致神秘主义方面去的,那神秘东西在哪里?在实践中的,社会生活的异化,就是隐藏在实践中的神秘东西,人的自我异化,就是在实践中的那神秘东西,它带来了什么?理论的神秘主义。这异化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起来,然后展开的过程中,这异化全面展开。什么叫异化?就是把人类,人与人之间相互交往的 “类”,因为人的类的力量,是来自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交往,感性的交往,彼此相互创造,在肉体和精神两方面彼此比创造,是吧?形成了人所谓类的力量,这个 “类” 本来都在每一个个体身上,应该得到实现,因为这个类力量,本是个人与个人交往出来的,叫感性交往,但它脱离个人,反过来支配个人,这叫异化。资本主义一定带来这样的异化。
个人的劳动,来自这个个人的个性吧,这个个人的个性的劳动,就是劳动的具体性,制造皮鞋的劳动一定不同于制造手表的劳动吧,劳动有不同的个性,(来自)他的具体劳动,但这劳动的意义怎么被确认?不是被这样确认的,这个手表被你生产出来了,它有用,叫计时器,这双皮鞋是这个人生产出来的,它有用,可以套在脚上,是鞋具,这是它的意义吗?不,手表生产出来了,确实是份使用价值,但这份使用价值的意义在于,它带来什么?货币的增殖,使用价值的增多,并不是资本主义生产的目的,使用价值的增多的意义,在于它带来,货币交换价值的增殖,不就是商品的两重性吗?商品一方面是使用价值,另一方面是什么?价值,使用价值是为价值增殖服务的。与此同理,个人的具体的有个性的劳动,是为一般劳动、抽象劳动服务的,对吧?异化因此来了,每个人在自己的个性中,发挥自己的才能,为类力量的提高做出创造了,但这个类力量是被抽象的,表达为什么?资本的增殖是类力量,它反过来支配每个人人的生活。
我如果从小有一个想将来当画家的理想,这是我的人生理想,我特别崇拜梵高,可以吧?你慢慢长大了,你终于知道,你这个绘画以及在绘画当中的一种创造,不能带来你生活的基本条件,你除非贫穷,如梵高生前一样,梵高靠谁养的?他弟弟嘛,这不就是异化吗?类力量摆脱了它的具体的,人的感性财富的意义,而成为资本一般的力量,于是你从小有的那个理想,成为一个艺术家,了不起的画家,你从事你的绘画的这样一个劳动,它还算劳动吗?当然了,但是看它能不能给资本带来增殖,如果带来不了增殖,这不叫劳动,这叫个人怪癖,如梵高生前一样,梵高不就个人怪癖吗?是吗?这就是异化。这就是在实践中的神秘的东西,带来社会科学理论的神秘的方面,拿范畴这种普遍的规定性,把人类社会生活的感性全部遮蔽掉,感性交往以及感性的冲突,都被范畴规定遮蔽掉,并且经济范畴想要用它的逻辑,用它的理性,来消解人与人之间物质生活关系中的冲突,是吧?但冲突不是你范畴规定就能消解掉的,它就真实的存在,劳资的冲突在今天,包括西方发达国家也不断展开的嘛,这是感性的冲突,那么经济学怎么弄呢?用经济范畴来讨论这种冲突的根源,劳动力市场,工资的待遇,如何调整、购买、谈判,诸如此类,所以,劳资冲突在西方发达国家照样发生。
这种冲突呢,现在西方国家把它纳入法律的轨道,叫法的范畴,同时又进入经济的轨道,那叫经济范畴,那么主要的方式就是宣布罢工,告诉你多少时间,劳方就公会,那么资本家就算一算会损失多少,如果损失的,我这点损失无所谓,我还能继续耗下去的话,我就拒绝到谈判桌边上来,终于不行了,到谈判桌边上来,他不得不让步,提高他所在那领域的劳动力成本,就涨工资呀,如果提高到一定程度,他自己无利润可图了,他也就结束了,也不跟你谈判了,从此这个行业结束,我把企业关掉了事,这些都是真实的感性冲突,它不是经济学用范畴的逻辑,来消解掉,逻辑消解不了这个东西。
所以这个第八条,虽然短短一段话,我们看到了什么?看到人类的科学理论,应该走另外一条路了,不是用范畴的规定来遮蔽事情本身,而是直接说这事情本身,这事情本身就是感性的实践。如何解决这个神秘的东西呢?这神秘的东西就是在生活中的,生活实践中的异化,如何解决呢?也要靠实践自身来解决,但这个实践呢,还是要有引领,有理论的引领,这理论不再是现在的社会科学理论,而是马克思讲的历史科学,这种历史科学是对这个实践的理解,理论还是有用的,理论的用处不在于,用理性的范畴来解释世界,解释生活,而是突破范畴,来解释这个实践本身,来理解这个实践,作为社会生活的自我批判,它正在怎样发生了,你把它说出来,说出来之后,在实践的斗争中,生活的斗争中的人,得到了一种明确的方向,这种人类社会实践中的自我异化,不是靠理论,也不是靠马克思所说的历史科学,能够消解的,还是实践自己在做,但实践应当被引领,并不是通过历史科学,也可以颁布一套真理,向世界喝道,真理就在这里,向它跪拜吧,不,马克思主张的历史科学,是说明这个实践自身的科学,这种科学要把它说出来,就是给这个世界,一个真正的斗争的口号,让这个世界,知道自己究竟为么而斗争,怎么会发生这种斗争的,这就是马克思的历史科学论。
马克思既然发动了哲学革命,哲学革命一定带来什么?社会科学的革命。社会科学的革命究竟是件怎样的事?社会科学发生的革命,是因为马克思哲学革命引领出来的。那么这种社会科学一旦发生革命,它就成为历史科学。那么,这个历史科学究竟是种怎样的科学?马克思给出了最初的示范。历史科学也是复数,有种种历史科学,有一种,就是马克思首先给出的《资本论》学说。《资本论》有个副标题,叫 “政治经济学批判”,这就是马克思创立的一门历史科学。为什么许多人读《资本论》觉得很困难,难以理解呢?因为阅读《资本论》的人,恐怕他对科学的理解,还在现今的社会科学的范围内。你把《资本论》作为一门社会科学来理解来研究,你终于进不去。
那么,究竟历史科学是怎样做它的工作的呢?做它的研究呢?它如何去理解实践呢?对实践本身做出合理的说明呢?你看《资本论》的方法就知道了。《资本论》的方法是怎样的方法?我们现在仍然在第八条中,我们前面说,好几个方面,一个就是如何理解 “社会生活本质上是实践的”。对这句话的理解,可以通过改变这句话的表达,我们改成这样一句话: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自我批判的。这样我们就明确的说明,马克思讲的实践,是指人与人的关系的创立或改变,这样的活动叫实践。人与人的关系的创立或改变,是在哪里发生的呢?不是在思想的领域中,不是在观念的变更中发生的,而是在社会生活的实践中发生的。因为社会生活,就是在一种矛盾冲突,以及冲突的解决中展开的。迄今为止的人类社会,人与人的关系都包含着矛盾和对抗,所以它是自我批判的,也就是说社会自己批判自己。这种自己批判自己,就是人与人的交往的关系,本来就包含对抗的性质,所以它一定会有一个自我批判。这是第八条的第一句话,然后第二句话说明了,现有的哲学或社会科学理论,它的根本的问题就是,近代以来的理性形而上学,把社会生活,放到范畴体系当中去,范畴就来自理性。在西方哲学中,讨论人的认识的最高能力叫理性,那么这是种怎样的认识活动呢?就是范畴思维,对人类的社会做范畴的规定,那就让社会生活放到理性的层面当中去,加以讨论,这是让理论脱离生活本身的那种,叫所谓神秘主义的方面。
为什么尤其是西方的社会科学理论,会走上这一条路呢?走上对活生生的社会生活的范畴规定呢?也就这个神秘的方面,来自社会生活本身,实践中的神秘的东西,这个实践中的神秘的东西就是异化,人的社会生活的自我异化。所以第二句话这么说:凡是把理论导致神秘主义方面去的,神秘的东西,都能在人的实践中,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,得到合理的解决。社会生活的自我异化,只有通过社会生活的展开,才能被扬弃的。我们在观念上可以扬弃异化,但社会生活的异化依然存在。
这是一个经济学命题,揭示一条经济事实,那么在这个事实当中,是被经济范畴建构这条经济事实。有哪些范畴?资本是不是一个经济范畴?劳动也是个经济范畴,雇佣就是等价交换,资本与劳动等价交换,这里边是不是有个价值范畴?这是一个范畴,资本、劳动,这里可不是讲的是人的感性活动意义上的劳动,它是经济学所用的一个范畴,倘若它不是被做成范畴,它怎么谈得上跟资本交换呢?资本就是积累起来的价值,对吧?过往的劳动以货币的形式放在那里,过往的劳动成为什么?价值,是吧?它为了增殖,资本停止增殖,作为资本就死了,它为了增殖,一个事情,它必须完成,跟劳动进行价值交换,是吗?所以有三个范畴吧,资本、价值、劳动,一个经济事实来了。如果把范畴去掉呢?把经济范畴,资本这个范畴拿掉,经济范畴它就是积累起来的劳动,积累起来了吧,不是当下活劳动吧,一个国家,一个国民,在一个年度里边积累起来的劳动,表现为这个国家,这个国民,在一年度当中,在现代经济关系中,在本年度当中,积累了多少劳动,是这件事吗?好,把经济范畴清洗掉,获得的是什么?积累起来的劳动跟活劳动的关系。劳动作为经济范畴,这个范畴也清洗掉,就是当下活劳动。把雇佣,也就是购买,也就是等价交换,把这个价值范畴清洗掉,这个经济事实应当被表达为什么?不再是这个事实了,是一个什么?事情本身,积累起来的劳动,使对活劳动的支配权,是这样吗?雇佣,现在叫支配,或者统治,都可以,积累起来的劳动统治活劳动,积累起来的劳动支配活劳动,这不是经济事实,这是把经济事实的范畴规定,清洗完毕之后的,事情本身。这件事情,历史科学做,经济学做不了,因为经济学向来就用经济范畴规定,人与人之间物质生活关系,做成了经济事实的。这个命题属于经济学命题,这个命题属于《资本论》学说的命题,《资本论》学说就是第一历史科学,由马克思给出示范,那就是《资本论》。积累起来的劳动支配活劳动乃是实践,对这个实践的理解,是《资本论》学说,这门历史科学,而经济学不会进入这个实践,经济学从经济事实出发,而经济事实实际上是由经济学的经济范畴建构好了的。
这个道理,就表明了什么?历史科学的方法的第一条原则,清洗范畴,它这是《资本论》的方法,把范畴清洗掉,把范畴清洗掉了,我们就获得了事情本身,事情本身就是实践的展开。第二步呢?清洗范畴之后发现事情本身,一定会发生什么?对抗、矛盾、对抗再统一,或对立统一,既对立又统一。当我们用对立统一这个概念的时候,我们立刻想到了辩证法,是吗?所以,历史科学的方法论第二点,感性辩证法。为什么要加感性两个字?因为黑格尔,已经建立了完整的辩证法体系,就是他的《逻辑学》,是概念辩证法。黑格尔的辩证法,马克思的辩证法,既然它是(以)清洗范畴做前提的,讨论的事物与事物之间,实际上是事情本身中的对立和统一,当然不是概念的辩证法,是社会生活,作为活生生的感性实践,自身固有的辩证法。马克思是这么讨论黑格尔的辩证法,跟他自己的辩证法之间的区别的。
在《资本论》第一卷第二版的跋当中,马克思回应了学界对《资本论》第一卷第一版出版以后的一种评论。有人评论马克思的《资本论》,是从生动的经济材料出发,来建构他的理论的,这马克思表示赞扬,同时又说马克思不幸,他的方法采用的是黑格尔的辩证法,这是马克思的不幸,好像马克思成了一个什么,在经济研究领域中的黑格尔。马克思怎么回应这种批评的呢?在《资本论》第一卷第二版出版的时候,马克思为这第二版写一个跋。那位评论家,在评论马克思《资本论》的那篇文章中,这么讲,说马克思的研究方法,是严格的现实主义的,而叙述方法不幸是德国辩证法的。马克思回应了,这位作者先生,把他称为我的实际方法的东西,描述得这样的恰当,并且在考察我对这种方法的运用时,又抱着这样的好感,那么他所描述的不正是辩证方法吗?就这位作者在评价马克思,运用那些生动活泼的经济材料,来描述这些材料的方法,非常好,但是马克思说他所描述的这方法,说我用的方法不就是辩证法吗?但在那个作者看来,马克思陷入了黑格尔的德国辩证法中去了。马克思下面这么说,我的辩证方法,从根本上来说,不仅和黑格尔的辩证方法不同,而且和它截然相反。在黑格尔看来,思维的过程,也就是他称为观念的,甚至把它变成独立主体的思维过程,是现实事物的创造主,而现实事物只是思维过程的外部表现,这是黑格尔的看法。将近三十年以前,这是黑格尔的辩证法,将近三十年以前,当黑格尔辩证法还很流行的时候,我就批判过黑格尔辩证法的神秘方面,但是,正当我写《资本论》第一卷的时候,愤怒的、自负的、平庸的,今天在德国知识界发号施令的模仿者们,却已高兴得像莱辛时代大胆的,莫泽斯・门德尔松对待斯宾诺莎那样,来对待黑格尔,把他当作一条死狗了。因此,我要公开地承认,我是这位大思想家的学生,马克思承认自己是黑格尔的学生,并且在关于价值理论的一章中,有些地方,我甚至卖弄起,有的表达方式,辩证法在黑格尔那里是神秘的,但这决不妨碍他第一个全面的,有意识的叙述了辩证法的一般运动形式,在他那里,辩证法是倒立着的,必须把它倒过来,以便发现神秘外壳中的合理内核。这里马克思做了非常清楚的说明,我用的方法当然也是辩证法,但是我的辩证法,跟黑格尔辩证法的不同是什么?我把黑格尔的倒立着的辩证法,又倒回来了,什么叫倒立着的辩证法?用头立地的辩证法,观念、思想、头脑,把辩证法看成是概念的辩证法,不是用头立地吗?本应该用脚立地吧,我们双脚站在大地上,那叫感性的世界,辩证法在感性的世界中的,不是在头脑的概念中的,不是概念的自我矛盾、自我展开,然后走出一条正反合,这样的一个辩证的路,这是黑格尔。所以在马克思的辩证法前面,恐怕真应该加这个词,叫 “感性”。我们同样说辩证法,我们要做区分,因为黑格尔的辩证法是概念辩证法,马克思把这种颠倒重新倒回来,叫感性的辩证法,这是历史科学的方法论,当然也就是《资本论》的方法,《资本论》是第一门历史科学。
我们现在发现了,第一件事情先做成了,把经济事实,资本雇佣劳动,这个经济事实的范畴去掉,我们获得了积累起来的劳动,支配活劳动这样一个事情本身。在这个事情本身当中,我们注意到,我们用了个什么词?支配、统治,这表明什么?积累起来的劳动一定跟活劳动,有冲突,有对抗,否则你用统治干嘛?这里并没有发生,积累起来的劳动与活劳动的平等交换,没发生,这里是什么?支配这个词很重要,我们先前就讨论过这个问题,你可以反炒老板鱿鱼,那么接下去,你等着另外一个老板雇佣你,谁掌握积累起来的劳动,谁就获得支配别人生命时间的力量,“control”(支配),是吗?好,一个在理性上没有冲突的经济事实,现在变成了什么?在感性中冲突的事情本身。两个原则,历史科学的方法论的两条原则,清洗范畴,二感性辩证法,此能说明什么呢?说明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,经济学讨论的是 “经济关系”,把经济范畴去掉,这个经济关系叫 “生产关系”,资本雇佣劳动是经济关系,积累起来的劳动支配活劳动,才是什么?生产关系,这两个概念不能划等号的。我们现在说话每每是不严谨的,当我们在讨论经济关系的时候,我们说我们就在讨论生产关系呢,是讨论穿上经济范畴的生产关系,穿上经济范畴外衣的生产关系,并不是生产关系本身,因为经济范畴来自人类的理性,所以一定是理性的关系,于是经济关系都是理性的关系,可以做科学的讨论和展开,那叫经济学。但是在社会生活本身中呢?所谓经济关系,其实就是人的感性交往的关系,它是冲突的、对抗的,那叫生产关系,所以经济关系是生产关系的范畴规定,把这个范畴规定拿掉,才还原为,它作为生产关系的存在,因此我们完全可以说这样一句话,经济学家从来没发现过生产关系,发现生产关系的第一个人,就是马克思,这一点要加以反复的申说。当你申说这些的时候,你遇到的来自学界的阻力是极大的,我深有体会,我说有一门 “马克思主义经济学”,其实不能成立的,马克思有经济学吗?马克思讨论经济关系吗?讨论,在《资本论》中,每一次对经济关系的讨论,都是把它还原为生产关系,但是大学里就有这个专业呢,叫马克思主义经济学,还有博士点呢,现在我们明白了这个事情,是怎么回事了,这是一个误解,这一种障碍,如果不破除,我们怎么可能去谈得历史科学的展开和发展?马克思留给后人的工作是庞大的,任务艰巨的,因为有种种历史科学,在政治的维度上应当展开政治学批判,又是一门历史科学,马克思在经济的维度,展开了政治经济学批判,这叫《资本论》学说,历史科学,法的领域里边也一样,法学批判,对人类的法的现象,人类社会的法律,法的现象,把它做成一门历史科学,方方面面呢,包括自然科学,也应当从历史科学的领域里边,重新阐发,自然科学它的发展,它的展开,物理学史、化学史,跟人类社会生活的历史展开,人类社会生活的历史演变,是近代自然科学产生的原因,但自然科学不讨论这一点,自然科学把自己的发展看成,是人类智力进步的结果,说什么生活有基础,科学则另有基础,这压根是谎言,所以历史科学的研究,还应当进入自然科学的领域呢,那个科学哲学家库恩,是不是受到马克思启发,我们不了解,但他提出的《科学革命的结构》这本书,其实就是历史科学的原则在,自然科学史的探讨中的运用,人类未来的知识的新类型,可以用一个概念表达,叫历史科学,迄今为止的科学都是非历史性的,你把范畴清洗了,获得事情本身,你可过来再来看这范畴,它本身来自哪里?经济范畴本身来自哪里?我们来看马克思那段非常幽默的话,在《哲学的贫困》第二卷,开头就这么说,第二章,第一节,如果说有一个英国人把人变成帽子,那么,有一个德国人就把帽子变成了观念,这个英国人就是李嘉图,一位银行巨子,杰出的经济学家,李嘉图我们知道,在亚当・斯密之后,李嘉图把劳动价值理论完成了,这个英国人指的就是李嘉图,德国人是谁?这个德国人就是黑格尔,柏林大学的一位专任哲学教授,这段话有意思吧,如果说有一个英国人把人变成帽子,那么,便有一个德国人再把这帽子变成观念,是什么意思?这里的帽子指的是什么?经济范畴,李嘉图给人戴上,一顶经济范畴的帽子,那么这个帽子变成观念什么意思?这个经济范畴是理性的是吧?它来自哪里?来自人的头脑的理性,由黑格尔做成了这件事,所有范畴都来自人类的理性,所以再把范畴做成观念嘛,那叫黑格尔。我们先前讨论的,我们生活在一个理性形而上的社会,理性唯心主义的社会中了,因为我们每个人都被戴各种帽子,经济范畴的帽子戴好了吧,戴好了,法学范畴的帽子也戴上了吧,戴上了,政治学范畴的帽子也戴上吧,你是公民还是臣民,是吧?不就是个法的范畴吗?总而言之,我们被戴上若干种帽子,人本身消失了,把人变成了帽子,人本身是消失了呀,我王德峰是个怎样的人呢?复旦大学所雇佣的教师,一顶经济范畴的帽子就来了嘛,我是某人的丈夫,跟某人构成一种婚姻上的法的关系,一顶法学的帽子戴上来了,当然丈夫可以是非法学的意思,感性的、伦理的都可以,但是现在把感性的、伦理的,都变成法的,一对年轻人相爱了,排除种种的阻力,终于有一天,手拉着手到民政局去,干嘛?登记结婚,民政局官员就会提醒他们的,第一句话说得好,恭喜你们今天喜结良缘,第二句话有建议来了,你们作为现代社会的公民,应当有必要的法律知识,所以向你们提出如下建议,其中一条建议,做一下婚前财产登记,你们应当搞,当这个民政局官员,对这对恋人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,这对恋人心中怎么想的?突然知道了今天来干嘛的,不是来喜结良缘的,是来签合同的,原来婚姻是一张契约,是吧?契约就是法的关系,在签字之前,这个合同的有关条款要看清楚,在合同有效期期间,就还没有离婚,在合同有效期之内,各自的权利是什么?搞清楚再签字,这就是现代生活,是吗?那顶帽子也来了吧,法的范畴的帽子也被戴上了嘛,所以马克思这段话我们看明白了,经济学家李嘉图把人变成帽子,就是给予他经济范畴的规定,也可以有法学家某某某,近代法学家,譬如说孟德斯鸠是吧,也可以把人变成帽子,这顶帽子叫法的范畴,人本身呢?在哪里呢?没了,其实人本身本来在,只是用范畴遮蔽了他,夫妻两个人共命运的生活开始了,那叫真正的婚姻,是不是共命运了?如果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共命运,那是在佛教中看来是很好的缘,是吗?真实的,一个民族进入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之中,一种新的命运就来了,这种生产关系包含着,人与人的对抗、和解、合作,再对抗、再冲突,这就是事情本身,迄今为止,人类社会,直到今天为止的人类社会,除了原始部落的共产主义,不去说它,所有的生产关系都是对抗性的,奴隶主与奴隶的生产关系,是不是对抗性的?封建主与他的农奴,或者手工业劳动者,手艺人的关系也是对抗性的,今天资本主义生产关系,也是对抗性的,积累起来的劳动支配活劳动的关系,也是对抗性的,否则,就不会有曾经有过的那种风起云涌的,工人运动,以及直到今天不会断绝的,劳资冲突、罢工等等,会为什么成了政治上独立的一员?就承认这个事实的存在嘛,劳资之间是可以合作的,也会对抗的,一切合作都来自对抗,对抗到一定程度,合作就来,所以这就是生产关系,而经济学家,把它做成了理性上的经济关系。
这样我们基本上讲明白了,为什么要把《费尔巴哈提纲》第八条,理解为马克思提出来的历史科学论,这是马克思的哲学革命的一个重要方面,就是人类在科学知识领域当中要革命了。为了巩固我们对这一点的理解,我再引用马克思在《哲学的贫困》中的一句话,马克思在《哲学的贫困》当中,跟蒲鲁东论战,蒲鲁东是一个经济学家了这时候,他又想用黑格尔的辩证法,来做经济学的一个理论基础,然后马克思批判他,马克思说,在经济学领域当中有不同的派别嘛,有的是宿命论的经济学家,有的是博爱论的经济学家,博爱。我把这段话引用一下,马克思在《哲学的贫困》中这么说,博爱学派是完善的人道学派,因为他们有颗善良的心,就像卡内基,就像比尔・盖茨,对吧?在 2006 年,达沃斯论坛上的讲话,是吗?还记得吗?比尔・盖茨这么说的,人类在经济建设的领域当中,所取得的进步,不足以让人类自豪,人类在科学技术的领域当中,所取得的进步,同样不足以让人类自豪,人类只有在改变人与人的不平等关系方面,所取得的进步,才足以让人类自豪,但是迄今为止,在这方面我们没有进步只有倒退,底下讲数据了,在这个地球上,每天生活消费不超过一美元的人,有十亿之多,他说我们看一看,我们今天的经济制度,什么叫今天的市场经济?就是穷人为富人打工的经济,你口袋里的钱越多,整个市场为你服务的动力就越大,你口袋里的钱少了,整个市场为你服务的动力,随之降低、减少,直到最后降低为零,这话说的对,然后比尔・盖茨问,我们能否,让市场经济也为穷人服务呢?这就是他这个演讲,所提出的一个核心的概念,21 世纪创新型的资本主义,叫经济关系能否摆脱它的对抗性质,能否让市场也为穷人服务,可见在这一点上,第一我们感动了,比尔・盖茨有颗善良的心,第二他应当属于马克思这里所说的,博爱学派的经济学家,他后来成为首富,当时是位首富吧,但比尔・盖茨的缺陷是什么?没研究《资本论》嘛,贫困首先由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,制造出来,先被制造出来,然后想要缓和它,是吧?消除它,问题它是先被制造出来的,这贫困怎么制造出来的?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原则,叫剩余价值的生产嘛,剩余价值一定来自什么?对劳动者的劳动的部分时间的,无偿获取,叫剩余劳动时间,是吗?你把这一头拿掉哪有剩余价值呢?剩余价值会在商品流通领域中产生吗?不可能的,把商品从甲地搬到乙地,获得价格差,这叫商业利润是吧,财富并没有因此增多吧,流通领域不能创造财富,没疑问吧,金融叫资本市场,能创造财富吗?离开生产劳动领域,财富怎么增多?会有许多人不同意,事实放在你面前嘛,你王老师想一想,有人炒股发财了嘛,个人是可以在资本市场上,短时间暴富,但不等于他创造了财富,如果这样也能创造财富,我们统统在家里搓麻将不就行了吗?对吧?所以劳动价值理论,通过亚当・斯密和李嘉图确立好了,在这个基础上,马克思提出的剩余价值理论,这是马克思的贡献,所以当资本主义生产,是为追求剩余价值而展开的时候,那么剩余价值的提供者,一定是劳动者,贫与富的分化是不可避免的,贫困首先被创造出来,制造出来,然后试图消除贫困,在这里我们没有苛求比尔・盖茨,只是说了事情的真相,当然我们要尽量的缓和,缩小贫富分化程度,在这里我们有许多手段,主要的手段是二次分配,由国家来执行,主要以税收的手段,国家获取一部分税收之后呢,来解决社会福利保障的问题,这叫二次分配,对吧?但二次分配的前提是,一次分配一定制造贫困,否则需要,二次分配吗?这么简单的道理,所以马克思底下的话全听得懂,马克思说,博爱学派否认对抗的必然性,他们愿意把一切人都变成资产者,这多美好,全民资本家,一个国家全民资本,但现在有人认为差不多,你不是炒股了嘛,股民那么多,股民不就是资本拥有者嘛,然后获得了利息吧,如果是这样的话,我看中国基本上,现在多少人炒股我不知道,一亿人炒股是可能的,那么就是,那么几亿个资本家了,请问一个股民,一个普通的股民,他是可以靠他的股票的利息生存的吗?这是他的生存条件吗?不,他们愿意把一切人都变成资产者,美好的愿望,他们愿意实现理论,因为这种理论与现实不符,而且本身不会包含对抗,有意思吧,极有意思,经济学理论自身能包含对抗吗?如果包含对抗,这个理论就是不自洽的吧,一切科学理论,都要试图达到逻辑上的自洽吧,所以它不能允许,这个理论本身包含对抗吧,明白这意思吧,底下马克思说了,毫无疑问,在理论上把现实中的每一步,都要遇到的矛盾撇开不管,这一点并不困难,那样一来,这种理论就会变成理想化的现实,因此博爱论者,愿意保存那些表现资产阶级关系的范畴,这一套要的,因为放到经济学理论了,这种范畴都是理性的嘛,当然要保存的,而不要构成,他们不要什么呢?不要那种构成这些范畴的实质,并且和这些范畴分不开的对抗,换句话说这些范畴哪里来的?是现实的生产关系的对立,带来经济学要用范畴,来表达这种关系,并且因为范畴是理性的,就把这个对抗,通过理性的范畴消解掉,但是范畴本来就来自对抗,来自现实中对抗才需要这些范畴,话说的很清楚,所以要来了解,要理解马克思的《资本论》学说,他要开辟的历史科学的道路,必须了解哲学革命,马克思哲学革命,而哲学革命,精要的概括在《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》十条。